作者简介

　　陈春媚，洞头区实验中学语文教师，曾受国侨办外派到意大利佛罗伦萨中文学校支教。她认为：“教育就是和学生心贴心的对话。在教育路上，常会遇到向老师吹起‘冲锋号’的学生，他们逆行的背后藏着‘摩斯密码’，等待细心的我们一一破译。”有着教科处十年经验的陈春媚以研究之心，探求学生的内心世界，听懂青春心语，为逆行少年寻找回来的世界。

　　文/陈春媚

　　在年复一年的教育过程中，常常会遇到“逆行少年”：上课铃响后有意迟到的；上课递纸条传私信的；把书戳个洞放进手机装模作样的……他们用“逆行”的行为扰乱秩序，标注独特。在相互较量中，师生两败俱伤，多番累累的阵痛之后渐渐明白：与其穷追不舍，不如为“逆行少年”摁下批评的“暂停键”，给一个缓冲，使之能在这个通道里自我醒悟，改变自己。

　　“锅”从天上来

　　年轻的“主任陈”兴冲冲去上课，却找不到幻灯播放笔，一阵抓耳挠腮后，学生用眼色提醒，笔放在黑板的最上面。生气的陈踮起双脚一阵摸索后拿到，粉笔灰也随之飘飘洒洒落在身上，还伴有“啪啪”小石子掉落的配乐，一阵雨下。全班哄堂大笑，而她瞬间成了一只“气囊”。

　　这样的事以为有一，没有二，更不会有三。现实竟然是有二还有三，播放笔依然无辜地被放在黑板上方，当然伴奏背景乐仍然是小石子的“啪啪”声。很明显，这个人是成心找事！

　　在她描述的时候，我能感觉到愤怒就像一只小鸟要飞出她的胸口。

　　回忆梳理寻疑迹

　　年轻的“主任陈”是初二(3)班的班主任。一向走温和治班管理风的她对于自己的管理信心满满，而这突然间从天上砸下来的“锅”让她发闷。我询问她在教育管理中有没有碰伤过哪个学生柔软的心灵。她慢慢打开记忆闸门把这之前的工作一幕幕回忆和梳理：

　　第一次月考后，按成绩分配座位，优秀的坐中间区域，成绩极不理想的坐后排或是教室的边上。事先也对着全班同学委婉强调过，让大家体验下各个区域带来的感受，一段时间后再调整。从学生们当时的表象反应看风平浪静没有异常。难道是这伤了个别同学的自尊心?

　　我初步断定，有意让陈上课找不到播放笔的学生，可能就在教室的“养老区”角。

　　为了不打草惊蛇，我帮她暗中查访。一连几天“守株待兔”想抓个现行，可都相安无事，自然也抓不到嫌疑对象。

　　拨开云雾见月明

　　一段时间无果，重新调整座位的时间到了。受“播放笔事件”影响，陈对这次调整极其谨慎，准备了一份不署名的问卷。

　　一沓卷上似乎也没有异常，只有一份卷上画着一幅图：一只乌龟昂着头趴在地上，旁边有一棵树，树上挂着一块黑板，黑板上面放着一只播放笔。无声的挑衅再一次激怒着陈，但她强忍着愤怒，安定了神色，把画收好。直觉告诉她也告诉我，这幅画的主人就是搞恶作剧的人！

　　根据问卷上的建议，座位方案确定了，她通知学生在周五放学前进行调整。直觉再一次告诉我，画的主人会有“行动”，叮嘱她要注意观察。到了座位调整的下午，有的埋头理书包，怀旧型的与“老邻居”依依话别，热情型的与“新邻居”打成一片。陈一边协调，一边高度警觉观察着重点怀疑的几个学生。

　　学生汪在她离开讲台区之际，从台前一闪而过。当他慌张地跑下讲台的刹那，四目有了一个尴尬的相对！就是他！一定有新的恶作剧！内心狂喜表面淡定的她不着一点破绽的痕迹。

　　当人群散去，打开书本，果不其然，书页上躺着几只风干的蝴蝶尸骨。拿着“罪证”不免发问：到底什么事让这个孩子铤而走险，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上“讲台”。“主任陈”向我讲述了他的“第三宗罪”。

　　摔碎试管起风波

　　我对汪的印象并不深刻，个子不高也不矮；成绩不优也不差；表现不坏也不好，地地道道的一个中等生，他在班级不显山不露水，不太引人关注，自然经常遭遇老师们遗忘或是冷遇。唯一一次和他接触最长的就是处理他和科学老师发生的不愉快。

　　那是一节实验课，举手想求得老师帮助的他，几次都被忽视了，一气之下把试管摔在了地上，试管碎了，玻璃碎片像花瓣一般盛开了。

　　那刺耳的响声让老师走向他，严厉批评他。而他竟然顶撞老师，现场一片哗然。这平常闷不做声的鸽子此刻却成了一只伤人的鹰。着火的老师拽着他的衣襟让他离开，他猛地一摆手，娇小的老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。

　　批评汪，让他向老师赔礼道歉是我处理矛盾的全部，那时一顿棒喝，一顿苛责。

　　这件事就这么无风也无雨地过去，汪仍然还是一个很难引人关注的中等生。

　　听了“罪状”后，我发现症结在此：汪向老师道了歉，老师的自尊得以维护，但这个16岁少年的自尊却被撕碎，没有尊重也就没有心服。

　　中等生的汪本不该坐到“养老区”？查阅着月考成绩，平时目光被学霸们牵引的陈，这一次也是第一次认真看汪的成绩，科学26分班级最低分，其他成绩不优亦不出色。

　　也许“试管”事件的处理，让他心里有了一个抹不去的伤疤；而这次以分数进行排座，让受伤的心又一次遭受创伤，我似乎能听到他内心撕裂的声音。问题根源找到了，要怎么解决?

　　悄悄真话诉心声

　　如果让“播放笔”事件不了了之，陈经历的几次尴尬没有满意的收场，会挑战着她的威严，对“逆行”的汪也会造成纵容。怎么让“播放笔”的处理既能解开汪的心结，又能给大家一个交代？“解铃还须系铃人”，还是再来一次座位调整。一个星期后，主任陈让每位学生以匿名的方式写出换座位后要说的悄悄话。陈似有若无地扫描着全班，也留意着汪的各种微表情。

　　在整理悄悄话时，一份题目为“老师，对不起”的表白引起了注意，这位学生坦率承认是他搞恶作剧，目的是让老师在同学面前难堪，以此报复消除怨气。他这样写道：

　　……搞恶作剧的人是谁?当同学们还在猜测的时候，老师已经知道，我一直等着老师找我，批评我。可老师没有找我，更没有批评，反而对我的作业有了特别的关注，这对我一个中等生何其珍贵，我多希望老师能多给我一些建议和方法，中等生也需要老师关注的目光，中等生也该有属于自己的春天……其实，老师越是不找我不批评我，我越觉得有愧，此刻，我只想对老师说“对不起”……

　　看着文字，内心被他的呐喊深深触动，这是一个渴望上进的孩子，也说出了一批被我们忽略的孩子的心声。我交代“主任陈”这件事再不要提起，除了在作业批改中继续给予更多的关注，当然还有更多的努力着的“汪”们，除此，不要对他特别关照，给他留条“缓冲带”，给他时间，让他自己去思考与认识问题，很多时候自己领悟比老师的语重心长更有意义，成长就是将哭声调成静音的过程，在这过程不断和自己的过去告别。

　　逆行少年外表强悍的背后往往是内心脆弱的期待！当内心的期待被打碎，叛逆便吹起了冲锋号，抵抗便开始了，他们以故意给老师找麻烦为剑，用极端形式吸引老师的注意，发起进攻，获得一种存在感。当学生有意识地与你“逆行”时，不急着去批评学生、处理问题，及时摁下批评的“暂停键”找寻背后的原因，给他们预留一条缓冲的通道，精心呵护他们的自尊，因为“尊重是一朵花，一朵开在心间的花；尊重是一团火，一团温暖人心的火。”这样一定能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。

　　打开孩子的心窗，才会看见心灵的宝藏；

　　打开孩子的心窗，才会看见门外清明的风景；

　　打开孩子的心窗，才会一步一步走向光明的所在。